-->
说起上海虹口区嘉兴路地区,你可能会感觉陌生,但提起1933老场坊,你可能会有点印象,这里曾是电影《小时代》的拍摄地。
1933老场坊
嘉兴路地区,坐落在一片三河交汇的水系之上。俞泾浦、沙泾港、虹口港三河交汇孕育着这里的市井烟火。
在这里,也许只是一河之隔,就呈现出两种迥然不同的城市面貌,一面是以石库门为代表的传统建筑,保留着原始的上海里弄生活;一面是在城市更新过程中出现的新空间,如创意产业园区1933老场坊,哈尔滨沿路的特色商铺。
嘉兴路地区
这里曾是风光无限的“风水宝地”,位于上海核心区,交通便捷,更因为曾是日租界,成为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人们安家落户的理想之地。
如今,由于街区环境的老旧,以及建筑体量的不足,这里逐渐淹没在高楼林立的都市中,成为一个容易被忽视的角落。在即将到来的拆迁浪潮中,这里生活着的原著民,又会怎样呢?带着这种疑问,我们进行了实地走访,并随机记录下了里弄里的众生相。
一
“改造的就不一样了,我就是改造的”
五月的中午,嘉兴路北侧,瑞康里里弄里传来做饭的声音,每天中午这里都是最热闹的,坐在里弄里的老人们洗着菜聊着天,氤氲着一层浓浓的烟火气。
瑞康里
住在这里的刘姐(化名)把摩托车停在弄堂后,随手搬了一个马扎,坐在了家门口开始和我们“茄山河”(闲聊)。
刘姐是从外地嫁过来的,06年在里弄里买了房,和两户人家共住在一栋楼里。
“这里都是三四家一栋楼,改造之前厨房和厕所都是混用的。后来改造了之后,各家有了各自的厨房和厕所,楼上的也就不下来用公共的了。我是二楼,我要下来的,底楼也是出来的。”
“你看坐在那边的那个老太太,她们家就是三户人家,用一个卫生间、一个洗澡间、一个厨房。不一样的,改造的就不一样了,像我就是改造的,改造的就干净一点嘛。”刘姐的言语间透出一些得意。
她买房的时候,改造过的房子每平米1100元,没有改造过的600元。她很庆幸自己的选择,如今她做着全职主妇,表示挺喜欢弄堂里的氛围。
“这里住的老人很多,中午的时候最好了,大家会出来一起吃饭。老人们早晨会起来晒太阳,周末子女们回来了会更热闹。”
还没说完,刘姐便起身去找狗了,一路不忘跟门口的邻居调侃上几句,嬉笑声在弄堂里四散开来。
二
“十二根金条就能买到一栋楼”
同住在一条弄堂里的张大爷(化名)此时正在自家门口的水池子边上洗菜,准备做午饭。
张大爷是上海人但出生于重庆,71年前随母亲从重庆搬回上海,当初用12根金条在这里买了一栋楼。
“我自己住在这里,孩子在深圳打工。我这个楼上住了四家人。” 张大爷满头华发,却腰杆笔挺,谈吐稳健。
“71年前,从重庆搬过来的时候,坐船一个星期到了上海。我的母亲嫁给了国民党的次长,当时我们用12跟金条买来了这里,当时这里是日本租界区,12根金条真的不贵。”
后来张大爷在上海同济大学读书,算是那个年代的高材生。
“学的会计,不是学校的正专业,现在已经没了。毕业后干了两年会计就辞职了。后来就好了,在上海买了三套房。”
听到三套房的时候笔者也暗自惊叹,张大爷说现在这里住的当地人已经不多了,未来他会考虑里弄拆了之后搬去儿子那里。
“这里将来是要拆掉的,我也希望它(里弄)拆,拆了我再搬了,去深圳。”
三
“1931年造的房子,到现在没有翻新过”
已经动迁的兰葳里,显得格外冷清。人去楼空的里弄里挂着大红色的横幅。户户门窗封锁,几把放在外面的闲置家具,试图还原着这里昔日的生活场景。
兰葳里
在这里,我们见到了零零散散没有搬走的几户人家。站在门外的小个子李叔(化名),60岁左右的模样。
30年前,由于单位福利分房他搬到了这里。
“它比1933老场坊还早呢,是1931年造的,这里以前都是日本人住的,日租界嘛。以前住的很多人都是拿金条自己买下来的,不是国家分的。”
“一开始是日本人,后来是国民党住的,日本人被打回老家去了。再后来是资本家,后来56年公私合营的时候又归公家了。后来文化大革命,又被人家造反派把房子抢走了。”一位老太太佝偻着腰走了过来,嗓门却依旧洪亮的附和道。
李叔接着说:“这里房子质量挺好的,以前日本人造的呀,1931年到现在没有翻新过。墙皮都没动过。现在的房子都是偷工减料的。”
“我在这里住了30多年,这里交通、医院都很方便。” 可以听出李叔对于住在这里很满意。
据了解,兰葳里、常乐里未来有可能改造成特色商业区、居住区,从去年就开始了动迁工作。
“现在这个房子再拆掉,人家到上海来干嘛,都是一样的。你们那边以后造的房子也是高楼大厦呀。”他说。他眼看着这里搬得干干净净,心下不免落寞。
2016年,上海规划部门将“东至沙泾路、南至溧阳路、西至哈尔滨路、北至沙泾港”列入上海市历史文化风貌区范围扩大名单中,划定为“混合型风貌街坊”。这里作为历史保护区自然不会被拆掉,但由于改造,原住民的利益难免会受到一定损失,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张大爷一样有好几套选择。
四
“在这里开店,是因为氛围安静”
从兰葳里走出来,便是哈尔滨路,一路是各色的创意门店。
哈尔滨路沿街店铺
走进一家手作店,设计师小王(化名)正在埋头做着皮具包。他和另外六个设计师盘下来这家店,做着首饰、服饰、厨具等手工原创产品。
“我自己住的蛮远的,但是店在这里。我喜欢这里呀,氛围安静,似乎不应该选择安静的地方哈哈哈。我们几个设计师也不想去太繁华的地方,太繁华的地方突然进来几十个人,我们招架不住。”
面对即将开始的改造,小王说“其实靠近哈尔滨路的那边都已经启动在修了呀。因为这边是音乐谷管理的,所有的园区都属于音乐谷。未来要做成知名音乐人的工作室。”
沿哈尔滨路一路走来,可以看到很多年轻人,有的是来拍照也有的来蹲点追星。
SNH48星梦剧院就身在此处。一批年轻的粉丝,正在剧场外观望,等待着他们的偶像,喊叫声不绝于耳。周遭的居民似乎也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景。在这老旧的市井巷弄里,一些新生的色彩总能异质却又和谐地出现。
SNH48星梦剧院
五
“进来看看,这个理发铺可是个老古董”
在瑞庆里的街角路口,我们被一个小小的理发店吸引了。一个上世纪流传下来的老古董,被时年88岁的严大爷(化名)照管着,一直七十年有余。
街角理发店
“进来看看,这个理发铺可是个老古董”老人一头黑发,带着金丝眼镜,穿着花衬衣,看起来十分年轻。
“这个理发铺30年代就有了,是我师傅传下来的,别看这个店小,当时来这个地方理发的达官贵人很多,还有很多外国人。日本、法国、英国人都有。”他接着为我们展示了一波各国语言。
“我7岁就到了这里了。我母亲是上海人。我一直在这里理发,我就住在这里。”他沿街一指旁边的里弄。
“来来来,坐着说”住在旁边的居民三三两两的围过来聊天。
“这个店70多年了,老古董了。”
“现在很难再能看到这种老的理发店了。”
“你们那里招不招理发师,让老严过去理发去。”
……
可以发现,住在这里的,不管是本地人还是从外地来的,人们都有各自的生活方式。不需要约定的聚会每天在固定的时间段,把他们凑到一起。街边就是一幅幅生动的生活场景,老旧却有活力,成为城市更新的浪潮中,吹散不破的“遗迹”。
需要被留下来的城市文化,却不能简单的留下来,于是跟随着“城市更新”这团巨大无形的力量,向前移动着,并行不悖的存在着。
仿佛这个地方一出生就已经满面沧桑,褶皱里有着新生的慈光。
街边的生活
在新旧交替的城市更新的过程中,
原住民的生活空间和生活状态是怎样的?
如何理性得对待我们的城市发展?
如何协调城市发展与城市原生态文化之间的关系?
我们会带着这些疑问继续走访,观察我的城市。
敬请持续关注。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