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境与公共卫生始终紧密相连。

在远古时期，瘴气（Miasma）是导致疾病滋生的主要诱因，因此，开始流传“清洁仅次于圣洁”（Cleanliness is next to godliness）这样的俗语。

随着科学的进步，人们发现细菌和病毒等微生物病原体是感染的诱因。这一发现在改善公众健康和疾病治疗方面发挥了巨大作用，但与此同时，它也弱化了公众心中环境与健康之间联系。

20世纪初，人们逐渐认识到在城市之中，糟糕的住房条件、人口的过度密集、空气的不流通及恶劣的卫生条件是霍乱和伤寒等传染病传播的主要原因。城市规划作为一种利用环境决定论来减少疾病、改善公共福利的专业应运而生。

德国的分区模式——将用途不相容的土地进行分区——以一种更严谨的方式输入到了美国。

• 1901年，纽约市颁布了廉租房法，以减少过度拥挤和规范建筑施工。

  
  

• 1926年，美国最高法院在俄亥俄州欧几里得村起诉纽约市Ambler房地产公司一案中赋予土地使用分区以宪法合法性。

• 纽约中央公园的建立一方面是为了给城市居民提供一个积极参与休闲娱乐的机会，另一方面又作为城市绿肺以改善城市环境。

• 芝加哥世界博览会（Chicago World’s Fair）让城市领导者明白了城市规划的益处，以及在如何减少城市拥挤和改善工业城市现状等方面给他们以启示。

  
  

  （注：1893年芝加哥世博会是为了庆祝哥伦布发现新大陆400周年而举办的，故名“世界哥伦布博览会”。世博会地点选择在远离市中心的密歇根湖畔，占地面积是当时世博会历史上最大的。设计师们在这块庞大的沼泽空地上精心打造，共建造了约150幢宏伟大厦。）

COVID-19的流行让我们不得不反思空间与地点、接触与分离的问题。

不过，“隔离”这个词语是我们的“老朋友”，它起源于14世纪的一种做法，即要求来自受感染地区的船只在上岸前停留观察40天。那么，我们当前对COVID-19的反应，结合古代智慧的指引，将如何影响城市和我们的生活方式呢？

首先，传染病大流行将环境、城市规划和公共卫生再次紧密联系了起来，这一定程度上也有减少公众排斥城市规划法规的效果。虽然密度和占用标准、建筑规范、最低建筑留白需求、有害产业分区和其他土地使用法规都在不断发展以满足保护公共健康的需求，但是这常常难以得到公众的理解和赞赏。

而谈及土地使用分区，COVID-19的流行很有可能会促进公众接受居民社区土地的混合使用。

这次大流行让改变商业惯例和分散工作空间显得十分必要，它迫使我们重新审视欧几里得分区制（Euclidean zoning）的智慧和严格的土地用途分离。

欧洲的土地使用绩效标准可用于决定不同土地使用方式是否可在同一个社区共存，但在美国却没有这样的做法。 

因此，在美国的居民区中很难找到餐厅或办公区，因为这些被视为土地的商业用途，需要设置在专门的地方。

在COVID-19流行期间，我们发现，在家办公的上班族们不会造成污染，也不会造成交通堵塞，而且提供外卖服务的披萨店也可以共存于居民区，这并不会影响居民区的宁静。

当下，在明尼阿波利斯（Minneapolis）等城市，正在推动取消单一居住分区此类对分区法的修改，更多这样的改变可能正在进行中。

此外，COVID-19还使城市更容易获得公众对基础设施投资的支持，从而在城市层面和社区层面创建公园、广场、步道和人行道等公共空间。

在保持社交距离和自我隔离期间，人们向往去公共空间呼吸新鲜空气、进行体育锻炼和接触大自然来消遣居家隔离期间的无聊。

在过去，公共空间在发生灾难时同样发挥了重要作用，例如旧金山（San Francisco）发生地震时，居民们聚集在开放地带躲避震后高楼和其他建筑物塌陷可能带来的生命威胁。

我们的城市需要更多便利设施，尤其鉴于我们应对COVID-19的经验，这类设施会更受欢迎。

尽管这听上去无法想象，尤其是考虑到COVID-19带来的悲剧，但从长期来看，COVID-19很可能会带来红利。

当疫情结束，公私部门都会从“远程办公”这场非自愿社会实验中汲取教训，相比于疫情前，雇主可能会允许更多员工在家工作，这可以减少交通流量和通勤时间，也许会让出行更加安全、道路使用寿命更长。

同时，政府也可能有更多的资金用于提供和改善行人基础设施和其他市政服务，目前这些资金主要用于机动道路的修缮之上。

COVID-19可能会带来高等教育的根本性转变。由于这段时间所有大学都必须使用在线教学来提供课程，这一过程正在使被动接受的教授和高等教育认证机构相信远程教育的有效性，这也许意味着高等教育可以不再受地域束缚。

这种局面对大学和城市的财富都将产生影响。

学生可以自由地选择参加不同大学的各色课程，以获得基于个人技能的认证。每个认证所需的技能可以由国家机构（如ICHE）制定，但如何完成这些要求将由每个学生自己决定。该证书可以由学生参与最多课程的机构颁发，也可以由国家高等教育机构直接颁发。这作为高等教育特许学校改革的一种形式，将为高等教育带来前所未有的竞争。

城市的命运也面临变革，因为学生可能会选择生活在舒适、设施丰富的地方，而基础设施建设不足的城市将遭受进一步的人口下降。

最后，COVID-19揭示了美国坚定个人主义的局限性，披露了公共用地悲剧的经典经济学案例。

就拿近期的例子来说，一些人为了保护自己免受疾病的侵害，将洗手液等防护用品一抢而空。但是，如果邻居买不到必须的防疫物资，我们也不会安全，因为他们生病时也会传染给我们。

这场大流行提醒我们，我们都处在高度相关的关系网中，不只是与远在他乡的人类同胞，与其他物种也同样如此。

COVID-19的永恒教训——我们都是彼此的守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