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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展馆片区北向鸟瞰(摄影:侯博文)
景观设计 / 中国城市建设研究院无界景观工作室
幕墙设计顾问 / 中国建筑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帷幕设计中心
主展馆室内设计 / 中国建筑设计研究院室内空间设计研究院
酒店室内设计 / PIA室内设计有限公司
泛光设计 / 北京东方华脉工程设计有限公司
酒店机电顾问 / SM/思迈建筑咨询(上海)有限公司
绿建设计顾问 / 清华大学绿色建筑设计中心
厨房顾问 / 北京梅兰达工程技术咨询有限公司
标识设计 / 中国建筑设计研究院交通中心导向设计工作室
既有钢设备检测 / 深圳中建院建筑科技有限公司
既有钢设备加固设计 / 中国建筑科学研究院有限公司深圳分公司
岩土支护 / 上海申元岩土工程有限公司
▲ 主展馆片区一层总平面
▲ 主展馆片区西北向鸟瞰(摄影:侯博文)
▲ A 区办公区一层平面
▲ A 区办公区二层平面
▲ A 区办公区剖面
▲ B区主入口广场剖面
▲ C区展厅灰空间(摄影:关飞)
▲ C区展厅:垂直于生产线的路径(摄影:关飞)
▲ C区展厅灰空间(摄影:侯博文)
▲ 保留的筒仓与F区商服区(摄影:侯博文)
▲ C 区展厅二层平面
▲ C 区展厅剖面
▲ F 区和商业街一层平面
▲ 酒店北向鸟瞰(摄影:侯博文)
▲ 酒店内院与环廊(摄影:侯博文)
▲ 酒店大堂内院立面(摄影:李季)
▲ 酒店大堂外立面(摄影:侯博文)
▲ 酒店多功能厅外景(摄影:侯博文)
▲ 酒店客房内院(摄影:侯博文)
▲ 酒店一层平面
▲ 酒店剖面
董元铮 崔愷 中国建筑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本土设计研究中心
1 第一次踏勘的记忆
主展馆选址在距离园博园西入口不远处的一处工业遗址。基地为建于1970年代的两座毗邻的民营水泥厂——“银佳”和“昆元”白水泥厂。汤山的白水泥生产起源于民族工业初起的20世纪初,麇集在山谷中的众多民营小厂均脱胎于孙中山兴办的中国水泥厂,银佳和昆元白水泥厂就是其中之二。
第一次踏勘现场(图1)是2018年的初秋,南京的酷暑尚未散去。沿着厂区小路走,满眼废墟“情调”:损毁的厂房留下残垣断壁;斑驳的外墙遍生青苔;厂房的地面覆盖着几厘米厚的石灰石粉,踏上去寂静无声;满嵌花砖的窗洞,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道金色光线。
▲ 1 场地原貌
审视这些建筑遗产:砖混结构的多层厂房,空间简单、尺度不大,立面和构造细节也平平无奇。虽然建筑不具备太高的艺术价值,遗产现场仍不乏独特的场所体验和有价值的历史信息:厂区是典型的山地环境,选址在复杂高差上反映了巧借重力势能提高物料流转的效率、节约生产成本的考量;厂房基本完好地保存了20世纪末特定时期的白水泥生产、烧制的完整工艺流程与主要生产设备,线性的建筑群体关系也直截了当地表明了生产关系;锈红色钢制设备保留着安装、操作、运转的繁复构件和细节,有雕塑之美;既有工业建筑中存在一些具有特殊封闭感和单纯几何形体的建构筑物(如筒仓),给场地带来了异质性和陌生感。废墟中最令人难忘的是夹缝中顽强的新绿——荒凉中存在某种生机——主办方命名的“再生花园”,建筑师举双手赞成。
2 对园博会意义的思考和对工业遗产的态度
早期大博览会的主展馆,是专门为博览会设计和建造的临时性建筑。虽然有临时性,却又常常因为带有强烈的成就展示和宣传的目的,而成为当时建筑技术和艺术的风向标。从水晶宫到埃菲尔铁塔,都因其建筑材料(钢铁和玻璃)、结构(大跨度)的突破性在建筑史上占有一席之地。工业革命催生了博览会这一事件,也造就了博览建筑的工业基因:快速甚至是临时性建造,追求通用性、标准化的展览空间,以及在建筑材料和技术的革新性上寻求突破。可以说,博览建筑与现代工业所代表的效率和美学相伴相生。
工业遗产作为文化遗产中一种年轻的类型,大部分不具有文物建筑的价值和唯一性,但它作为具有代表性的生产空间,曾经大量存在,并塑造了某一时期的社会生产和生活。因此,不计代价的保护和维持原状不是目的,真正的目的是使其在留存核心信息的基础上得以再生,让旧空间能更好地容纳新功能和新生活。我们对待工业遗产的态度、对保护和更新的取舍度量,正基于此。
保护什么?保护厂区原始的场地标高和山地特色;保护建筑的天际线;保护主要建筑与场地的图底关系;保护具有典型工业风貌的建筑外观;保护生产线尤其是钢设备的完整性(图2、3)。
▲ 3 改造后轴测
更新哪些?更新近人尺度的建筑界面,增加空间的开放性;更新楼电梯和步道连桥,增加建筑的可达性;更新结构系统以确保延长使用年限的安全性;更新外围护构造和机电系统以获得旧建筑物理性能的全面提升(图4)。
▲ 4 更新后筒仓立面(摄影:侯博文)
举几个具体的策略:1)将新建筑的体量和立面消解在更小的尺度中,高度也尽量压低到2~4层,以保持旧建筑的分量感,使旧建筑的天际线仍然统治着大地。改造更新后主展馆的剪影,没有改变这里旧日印象的轮廓。2)旧建筑整体以保留原有的立面为主,维持工业建筑的朴素形象,仅在底层打破封闭的格局,拆除外墙,置入轻型建构的装配式门廊和橱窗,形成开放和富有人情味的商业街道。
在如何对待既有建筑的外观风貌上,有个问题一度困扰我们:对于旧建筑,构成风貌印象的不可忽视的要素是外墙砂浆。立面上的风雨侵蚀甚或污染和霉变的痕迹,正是建筑师和很多体验者眼中难得的岁月质感和“废墟情调”。但是砂浆大面积空鼓、剥落的现实,使保护这种“情调”成为代价极为高昂的选择。基于前述的价值判断,我们选择根据现实情况铲除恶化的砂浆,顺应构造需求引入新的砂浆面层解决墙体机能性的问题,满足延长砌体寿命、保证砌体耐久度和安全性的刚性需求。针对新砂浆的质感和颜色,我们参与了大量的现场实验,为增加功能性砂浆抹面的美感,采用了一种粗颗粒憎水砂浆,由工人进行自然笔触的手工抹灰,用微妙肌理修饰并不平直的墙面。最终,工业遗产的基本风貌与历史特征还是匹配的,同时又增加了一些更微妙的表情。
3 工业理性的启发与网格体系的建立
主展馆的新建筑总建设量不小,但需要在复杂标高和旧建筑共同切割而成的三维畸零空间中有序地组织。在场地既有建筑线索的提示和工业理性的启发下,我们想到引入网格体系作为新建筑和场地组织的辅助——4m×4m×4m的三维轴网,一个可依附的空间坐标。新空间和新景观可以在隐性空间坐标的控制下有序蔓延,新的建造成为均质的“底”,旧的存在仍然是特异的“图”。
4m尺度的选择,来自于消解新建筑巨大体量的企图,和对场地道路、建筑层高、平面基本模数的兼容。4m网格控制场地上一切新的置入。首先引入了垂直于台地高差方向的11条林荫路,以相互平行的方式切割出大小不同的可建设区域,这种垂直切入为场地的漫游感知提供了新的路径和新的体验。新置入的建筑体量在林荫路之间的正方形网格上落位、重复、堆叠、虚实转换,形成了尺度相近的一组组建筑群体和院落。
4m边长的正方体成为新空间和体量感知的基本单位,与场地上4~5m直径的圆柱筒仓形成的既有线索具有相关性:同样的单纯几何空间、相似的串并组织关系、协调的模数与尺度。复杂的场地与新旧建筑彼此之间,具有清晰可读的关系,也能容纳微妙的联系。
4 轻钢结构体系与水泥厂体系的对比与对话
因此,我们在功能体量的外围,将抽象的三维网格体系物质化——灰绿色的70mm截面方钢,沿着三维网格组成销接的格构系统。格构系统附着在主体之外一个跨度的进深,在空间上,成为室内外空间之间的灰色过渡;在界面上,消解了明确的二维立面;在功能上,承载了阳台、绿植、雨篷、外廊等次级构件和附属功能。对人的体验来说,从室外的阳光风雨到室内由精密的空调设备营造出的恒温空间,存在着这样一方天地,既非绝对舒适,也非毫无庇护,这是人造空间向自然延伸的一种方式——以一种自身消融的态度。
当一个完整的、严密的几何系统,控制了一座建筑的平面、立面、结构体系,直至装饰和围护系统,它的设计与建造自然获得了效率与秩序。新建筑在物质层面上,是清晰、纤细、理性、精准的;而在人的体验上,是柔和、模糊的,带着风和光线的滤过。工业遗存的封闭、厚重、苍凉、粗犷,在新建筑的纯净、精致的对比之下,激发了一种新的美学体验。
5 功能布局与建筑单体
5.1 展厅
展厅是新建建筑群中的基本类型,是“图”“底”关系中的“底”,遵循三维4m网格体系,在可建区域以标准化模块的状态“蔓延”。展厅的主体钢结构在玻璃幕墙范围内,外立面仅有格构系统是可视的。格构系统整体吊挂在屋顶主结构悬挑的钢梁上,形成整个建筑都是通过纤细杆件吊挂的错觉。70mm杆件用绿色,杆件之间的销接节点用不锈钢本色与绿色相区分,使节点肯定而清晰。三维轴网从抽象的控制系统,具象而成为实体空间的界限和轮廓,进而成为建筑细部的视觉结果。
展厅又根据内部展陈的需求,外围护界面分为透明、不透明、半透明几种,只需要调整围护结构的标准化幕墙单元就可以实现。其中,不透明外墙选用了带有自然色差的耐候碳化竹木45°斜拼做法,使标准正方形立面单元叠加了几何装饰性的层次,更细腻耐看(图5)。
▲ 5 C区展厅格构系统(摄影:侯博文)
5.2 主入口
6 陪伴式设计以及建成后的成就感与遗憾
埋头奔波,一转眼几年时光已逝。建筑师坚持不懈的陪伴和投入,需要对结果的想象和强烈的执念。主展馆作为复杂场地上的工业遗产改造项目,面对的设计问题之复杂,建造挑战之苛刻,我们的设计策略又要求执行之精准和坚决,加之业主对我们团队的信任和对项目的期待,使整个过程充满挑战、收获、成就感。
如果说在众多执念中有什么遗憾,我们确实心中还有一段对植物放不下的牵挂。面对“既有”和“新建”,我们希望“新”与“旧”、“轻”与“重”有对比而无冲突。植物是一个富有包容性的调和介质。植物是有生命的,使我们希望诉诸植物去弥合。
而正因为其有生命,也使它的喜怒哀乐难以捉摸。虽然我们尝试了各种植物与建筑的共生方式,希望植物成为建筑本身的一部分,但也意识到,我们并没有像了解其他建材一样了解植物。在施工过程中,与建筑共生的植物,一直让我们悬着一颗心。天空中的树还好吗,风大怎么办?屋顶上的花还开吗,滴灌不通怎么办?檐廊下的爬藤还绿吗,高温怎么办?我们一直关注甚至担心着植物的枯荣。植物成为建筑本身,则建筑也有了生命,需要人去慢慢养。房子盖完,事情还没完。屋顶的草,从绿到黄、从黄到绿,一直牵动着建筑师的心。有生命的东西,敏感而脆弱,因此关于植物的建造,好像永远不会结束。
主展馆的营建从旧至新,展示了工业生产轨迹的一个片段,从1970年代同样大量用于工程建设的水泥生产的粗放和简陋,到当代金属材料与轻质结构技艺水平的突破。这是一条具有丰富意义的发展之路。无论是“既有”还是“新建”,旧建筑可以再生,新建筑有一天也会变成旧的。真正生生不息的,是大自然、是每个春天如期而至的一抹新绿。对于建筑师来说,生生不息的是一个项目、一段缘分,是一次又一次的对技术和艺术进步的从头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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